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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亡与机器》
爱也有利爪，
只因靠得太近
死亡住在隔壁，和冰冷的机器一般
无声无息。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掏了你心的人
还与你的血密不可分
镜子有分身术，里面那个人
没有疼痛和感知
张着你的口唇，看着你的无力
突然害怕你的愤怒，会突破那具身体
更害怕那面孔，变成亲人或朋友
《河边的错误》
他三次去看那块石头
周围是小树林，没有水，也没有河
水在水壶里，河是我的记忆失误
第一次他把一个四岁的男孩丢弃在石头上
转头去投奔婚姻；
第二天他扔掉婚姻，去寻找石头上的男孩
石头是空的，树叶是一条河流
窒息了他的眼睛。树叶也是一床棉被
男孩掀开它走出来
眼里蓄满阳光的金子。
后来的日子，他每天都往里面蓄金子
拿汗水蓄，拿血肉蓄，拿生命蓄
最后一次来这儿，他奄奄一息
他对着石头说话，抚着树叶
像抚着多年前的错误
后来，他也学男孩把自己藏在树叶下
没成想真变成了树叶，顺着时间的河流
顺水而下。那个成年的男孩
正寻过来，喊着他的名字
他想呼应，已然发不出声
《昼夜是古旧的》
他们住在土下，昼夜都没有光
春天会有香气和鸟鸣
传下去，也有许多种籽虫子拱上去
夏天雨水茂盛，会穿过他们一直向下
清明和中元节，也有哭声响起
声音大多飘往天空，风一吹
就散了。烟火的暖，只够燎一层地皮儿
后来的后来，哭声也消失了
只有雨水闯进来，穿过他们
停都不停一下
《远离冬天》
未卜先知的人，秋天
就赶往南方以南
十二月，北方大雪如盖
城市和乡村都白得失去轮廓
去了南方的人在海边穿短裤，晒太阳
但心内掠过一丝丝冷战
他睡在陌生的新房子里
透过窗子看见星星，像孤岛
又像雪粒，不停地下。他的母亲
和北方白成一体
《雨天在望》
雨水没有牙齿，但有蚕食之心
许多个夏天，它从云层下落
在窗前布下危险的场景
墙外的站台，被啃咬得像一部老电影
某个细节曾反复回放
磨损得再无悬念和感觉。经过的年轻人
个个鲜嫩如笋，雨朦朦绊不住他们的脚步
相对拥抱后，各自转身而去。
《深水码头》
码头早就停了摆
锁船的沟槽还在。多年前
水深千尺，夜半船至
响马和走卒相继登岸，车辇和伞盖
蜂拥而去。号子一起
船就成了一颗孤独飘摇的行星
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
它驭着水，又像被水驭着
《向晚》
夜色完全降临之前
天空有一截美丽的蓝
静谧，柔软。如鸟群飞过后的海水
我有幸在江上遇见它，并存进相框里
灯光，楼群，拱桥，在它的襁褓里
像一群柔顺的婴孩
我也在这蓝里，把自己交付给
一江春水
《醉江阴》
舟行水上，啼不住的是水流，是雨声
没有猿，水鸟都少见
它们早就随迁徙的人们
去往异乡
云天苍茫，没有尽头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片孤船
山峰相对时，云雾如千军万马，奔涌而出
瞬息又消失不见
雨打在江面，敲出无数破洞
有的如游鱼钻进水的内部
有的浮于江面
我不上不下，浮于船舷，浮沉由天
《最好的启示》
“雪是硬的"，第一个这么说话的人
先是挥起铁锨，接着抡起凿子
雪纹丝不动
它记得最初来的时候
许多人追着它跑
把它捧在手心里
用最温柔的指尖把它塑成
各种样子
比雪像人，比人可爱
可惜它太多了，多到泛滥
无数的车和脚开始踩它，碾它，压它
它和地面越贴越紧
再也分不开
后来开水来了，融雪剂来了
它滋啦滋啦地，被一点一点销毁
留在地面大片的血，湿漉漉的，像兽形人形
《水泥》
大多呈现成楼梯的样子
釉面有着年代之痕
踩着它上去的人，脚步轻盈
下来的那天，一声不吭
皮鞋布鞋，高跟平跟
上去下来，下来上去，如此反复
数不过来时，它就把它们藏起来
尤其是那些
走上去再没走下来的鞋印
《一个币两面》
掉下来时，你猜
是月亮还是六便士?
窗外火车驮着月亮经过
莲花开在， 千里之外
我有九十方的蚌壳，存放肉身
风过在耳。我不抛硬币
抛自己，在俗世的炒锅。
《跑龙套》
每天都在上演女儿，妻子，母亲
至于写诗，不过跑个龙套
让文字撒撒欢，哄自己一乐
“大地上长满了纸梯子”，也开满了
手电筒光束。
我就是那个踩着光爬来爬去的傻瓜
在梦里爬，夜里爬，生活缝隙里爬
主角们坐在彩虹上，我并不羡慕
只沉迷于这个简单的动作
并因此忘记一下真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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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1-24 00:15
沉默卡
发表于 2024-1-24 08:49
楼主
发表于 2024-1-25 23:37